ChAoTic RII7

【R27||16h】避无可避

天气实在太热了。泽田纲吉忍不住踏进便利商店买了一罐凉水和一支冰。他的同行者等在外头树荫遮蔽处，泽田纲吉拎着东西出来，偏头一看，便寻到那常年一身黑的人。他迈步到对方靠着的栏杆处停下，转身，与对方同样靠坐上栏杆歇息。

泽田纲吉将手上的罐装水递去，闲下来的双手撕开冰棒包装，迫不及待咬下，快意凉爽瞬时涌上，泽田纲吉满足地眯起眼轻声喟叹。对方撇着眼哼笑，大约是表示，呵、忍耐力不够、小孩的玩意儿，然后拧开罐装水，喝上一口，随后垂下手百无聊赖拎着水等待。

"这么热的天，我们到底为什么在这里？"泽田纲吉垂着肩，汗水从额际滑落，没忍住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里含着咬碎的冰咕哝。

"因为某个白痴把剩下唯一一个有作用的手机拿去当武器砸了，以至于我们无法联络总部派人来接送。"对方极其嘲讽地说完，停顿一秒，拉着长音补充："在这穷乡僻壤之地——"

泽田纲吉不甘示弱，撇着嘴回："难道不是因为某个自大狂毫不犹豫把每一台车的轮胎都打爆了吗？"然后也有样学样地停了一秒，义正严词补充："明知道我们来时已经用光了不少汽油，有可能要借用他们的车回去——"

"讲道理，弄坏对方所有交通工具来防范漏网之鱼与我们自身车子快没油这两者之间毫无关联。"对方抬起拎着水的那只手，往泽田纲吉头上敲下去。

泽田纲吉被敲得往前倾了一倾，差点拿冰棒喂鼻孔，吃痛地嘶了一声，瞪了对方一眼，揉着脑袋，慢慢往后坐直身体，嘴上忍不住反驳："虽然确实只是个重新再灌汽油的事，可我们就一台车，被他们打坏的机率本来就很高，如果我们能留下他们一台不是比较保险？"

"说得这么好听，你当时有想到吗？"

"......"

答案是没有。谁知道呢。泽田纲吉也是属于太有自信的那一个，心里老觉得这场争斗能轻松解决，完全不值一提。他太有底气，根本没思考过会输的可能性，毕竟他身边还有这个男人在。

泽田纲吉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就不该一起出任务。"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对方不以为然。

所以这其实只是又一次的一场意外。

"电话？"

"打了。"泽田纲吉嚼着冰含糊道。方才进便利商店借的电话，狱寺隼人被这突发状况噎得说不出什么话，只先按吩咐行事，等安排好接续动向，实在是憋得受不了，才一吐为快："十代目，你应该记得你和Reborn先生......！"

"意外！是意外！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泽田纲吉在长篇大论与指控前先一步快速打断狱寺隼人所有话头，异常坚决。

狱寺隼人再一次噎住，挂断电话前干笑两声，显然不信。

好吧，说出这话的泽田纲吉自己也不信。

说实话，有点丧气。

两人在树荫下等待接送，泽田纲吉手上的冰已经啃了三分之二，剩下的被这大热的天逐渐融成黏腻的液态滴落。泽田纲吉吃得手忙脚乱，曾经的笨拙延续到今日也还没能治好。Reborn望向前方奉行四大皆空，打算眼不见为净，心知肚明这是常态，无药可救，不想承认那是自己的学生，太过丢人。

泽田纲吉在忙乱里瞄到身旁人颈侧滑落的汗，不无感慨，显然对方到底还算是个人类。于是泽田纲吉手一伸，一不做二不休，剩下的半截冰便戳到了对方唇边。

Reborn睨了过去，神情里满是讥诮——吃不好就丢给别人，真是太有出息了啊，阿纲。

泽田纲吉一方面确实也是有这个打算，让Reborn帮他解决剩下的麻烦，另一方面却是说不清道不明——泽田纲吉自己心里也举棋不定。

Reborn是看得清，懒得说，无可无不可。张嘴含住那截冰，打开罐装水的瓶盖，泽田纲吉伸手，水流冲下。

泽田纲吉没管还湿漉的双手，从Reborn手里取过水，仰头咽下几口，又以手指从Reborn手心里卷过瓶盖。Reborn手指搭上冰棍，慢悠悠地解决，眼里得意促狭，给自己的学生展示如何不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泽田纲吉翻了一个白眼，转开头，没想去看，反正他也不想学。

两人在树荫下没再有任何交流，只放空脑袋等待接送。当然Reborn有没有放空泽田纲吉无法揣测，他只知道自己托着腮认真地开始犯困。再次有意识时，他人已经在车上了，瞥向身旁，Reborn在另一侧闭目养神。

开车的是巴吉尔，对方感受到他的视线，对上后照镜，微笑颔首："下午好，泽田大人。"还未等泽田纲吉回打招呼，便道："您应该知道您不应该和Reborn先生一起出任务。"

泽田纲吉一听到这个脑仁就开始疼，不会有人敢责问世界最强第一杀手，明明自己是彭格列首领，每回被检讨的却始终是他。泽田纲吉心累，却也毫无办法："我知道，我也不想，这纯粹是意外。我们那时候正好在那附近，接到通知那伙人正好移动到那个地点，正好要谋划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而我们只有一台车，可想而知，只能一起过去解决了。"

巴吉尔嗯了一个长声，车里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声音，良久，巴吉尔才终于打破沉默："所以，您和Reborn先生，怎么会正好坐在同一台车上？您有自己的车，Reborn先生也有自己的，为什么你们要一同外出呢？"

这个问题让泽田纲吉有些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们怎么就不能一起出去了？本来他们今天就没安排什么工作，他还是学生那会儿不也都是和对方一同外出的吗？凭什么现在就不能了？诚然，会有这样的结果理应有一个理由，泽田纲吉不是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对Reborn说出"我们就不应该一起出任务"这种话。可这不是他们不能一起外出的理由啊？谁也不知道会有突发状况不是吗？

再说他们今天会一起外出也不过是偶然间突然想外出晃一晃看看风景散散心，他们空闲的时间不固定，同时闲下来的日子并不多，好不容易有机会，谁知道就撞上了事件呢？这样看下来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就只是一连串的偶然、恰巧、无法回避的不可抗力吗？

至于为什么要和Reborn一起外出看风景散心......这个问题就别问了，泽田纲吉无法回答。

所以，思来想去，泽田纲吉最后还是没有办法给巴吉尔回答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所有最终都会回到一个问题上，所以到底为什么是Reborn？

谁都好，为什么就是Reborn？

泽田纲吉很想说只是普通的师生情谊，很久没联系，偶尔一回不为过。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太过清楚事实真伪，即使骗得了别人也骗不过自己，于是最终泽田纲吉只能在心里叹气。

太过长久的无人应答让巴吉尔再度瞄了眼后照镜，泽田纲吉神情郁闷，偏头看向窗外，巴吉尔开口："倒也不是真的要限制您什么，您和Reborn先生一起出任务大家也很放心，只是这种放心——或者说，失去警惕——只因太过信任彼此，是一件很可怕也很危险的事，您明白吗？"

当然明白。

确实如此。就是有太过多次的前车之鉴所导致的这个结果。他们太过信任彼此，所以总有各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状况发生。

就好比这次，竟然能连回去的方法都能搞得这么狼狈。按理来说Reborn不应该不保留一个退路，但怎么说呢，这事的确发生了，而这样的犯错让Reborn不再像那个为人所恐惧警惕的完美主义，并且间接证明了，Reborn确实也很信任他......可能、大概、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泽田纲吉才会......泽田纲吉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Reborn。

这时巴吉尔深深叹着气，再度开口："Reborn先生，麻烦您就不要再装作没您的事了，请好好解决这件事。"

Reborn依旧闭着眼，帽檐盖住上半张脸，嘴角微勾，舒适地枕在椅背上，慢悠悠地道出两个字："好——的。"

泽田纲吉朝前方看了看巴吉尔，又瞄了瞄Reborn，脸部表情微妙地有些古怪，最后还是放弃似的将额角抵向车窗看向窗外。

＃＃

"你的错。"泽田纲吉嘀咕着，他的双手现在被绑在椅背后，双脚也被束缚在两边椅脚，四个角落各站着一人举着枪对着他。整个仓库正中央只有泽田纲吉一人，他的手套被其中一人夺去，现在可谓是毫无反抗之力。

泽田纲吉嘀咕完，站在四个角落的壮汉互看一眼，更加仔细观察泽田纲吉的举动，甚至还有一人上前搜身寻找是否有遗漏掉的通讯器。泽田纲吉只是深深地叹上一口气，低下头闭上眼任由对方谨慎搜索。

本来警戒着的盯梢们在一无所获后，不由自主放松警惕，也就在那仅只千毫分之一秒的刹那，一颗子弹悄无声息贯穿站在其中一隅壮汉的手，步枪落地，哀号还未响起，一颗石子命中对方额角，力道巧劲之大，泽田纲吉从来没能参透出那到底是如何办到的，对方已然倒地昏迷不醒。步枪落地的那一声响就像战争响起的开端，泽田纲吉睁开眼，眼神犀利，本该绑住的双手重获自由，在身旁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前先一步出手缴械对方手上的步枪，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团队，另外两人见状立刻反应对准泽田纲吉开火，只不过还未能扣下扳机便又被子弹贯穿了手腕。

泽田纲吉身体向后仰倒，耍杂技般后空翻以手撑地灵巧地避开身前人追击，脚上麻绳燃起火焰，椅子随脚上力道抛向空中。泽田纲吉侧身再度避开拳头，手撑向对方肩膀，抬脚扫向正好落下的椅子，一个旋踢，椅子飞出命中一人，顺势膝击踢向身下人太阳穴。

待泽田纲吉落地站定，另一名也被解决，四名全数倒地。泽田纲吉额上火焰消失，看着这四人不由得深深叹气，走向夺走他手套的那人，翻出他被收走的钱包手机，一边碎念："我可是经历过各种九死一生的水深火热，怎么可能到现在还要依赖手套才能点燃火焰啊，到底是有多看不起我？还有啊，那个人可是Reborn耶，Reborn喔！？那个超级变态的世界第一杀手！？没有人会不知道我每天都在被他荼毒着吧！！？你们怎么会觉得光靠绑住我的手脚就能限制我的行动！！？怎么会选在我跟他一起行动的时候决定找我麻烦！！？根本就不应该吧！！！？说真的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昨天也好，前天也好，明天也可以，到底为什么要选今天！！！！？你们害我又要回去写检讨报告了啊！！！！？可恶！！！！！！"

说到最后泽田纲吉痛心疾首地差点又要补上一脚。

Reborn从躲避处跳下，反驳泽田纲吉一开始的那句嘀咕："是你的错吧。是你说要逃出来晃一下的。"

泽田纲吉一边快速束缚倒在地上的那四人一边回道："可是你答应了！这里也是你的选择！"

"人烟罕至，风景美丽，不是很适合你想要的出逃地点嘛。"

"是啊！现在的位置已经罕至到连手机都没讯号了！"

"定位系统可以用就好，反正他们要是发现首领消失很久也还没出现的话总会有人去查的。"

"重点是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啊！最好是悄无声息地赶快解决，然后毫发无伤地偷溜回去，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再知道这件事！"

Reborn哼笑了一下。

泽田纲吉继续碎念："你还笑，你又不需要写检讨，你根本没压力！反正到最后不管怎样千错万错都会是我的错！"

等泽田纲吉在Reborn全程抱胸观看下将盯梢他的四个人五花大绑后，Reborn又用那令人火大的调侃式语调笑了："哎呀，阿纲，真没想到你的喜好这么不普通。"

泽田纲吉用的正是艺术性极高的捆绑技艺——逆海老缚。

泽田纲吉瞬时脑压上升、脸上蹿红，一边感到羞耻又一边气到肝疼，转头怒目而视地喊："不就是你说这样才不容易挣脱的吗！？你也只教我这种捆绑方式啊！！"

"嗯、嘿嘿。"

嘿嘿个屁！泽田纲吉七窍生烟，无时无刻都在被Reborn气炸的边缘，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万次的捉弄了，每一回都让泽田纲吉心生疑惑，自己到底是哪部分的脑被狗吃了才会被这人吸引。

上一回被巴吉尔念过后，Reborn确实找泽田纲吉好好谈过，谈着几天，该做的不该做的默默地全做过一遍，问题也随之解决。那种不上不下，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被排除后，泽田纲吉终于明白当初徬徨焦躁的来源，当然现在也就少了逮着时间就想要一起外出或做些什么的想法了。

这次纯属意外。

虽然意外说过太多次差不多就是狼来了的等级，不过泽田纲吉还是要说，真的是意外。他本来没打算和Reborn一起出门的，他只是想偷偷放风、外出闲晃，只是刚出门便被提早结束任务回来的Reborn正面逮到，随着一番你问我答，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落在地上的对讲机响出杂音，长达两三秒的无人应答已让人心生起疑，对方大概已经派了一波人前往这个仓库打算一探究竟。泽田纲吉叹上第不知道几口气，眼神坚定，握住拳道："Reborn，我们速战速决！最好不要和对方起正面冲突，赶紧找台车回彭格列，然后假装我们根本就没有外出过，你刚任务完回来顺便报告'在回程的途中听闻这里有个犯罪据点'，我们再派人来解决！"

Reborn对上泽田纲吉的视线，兀地笑了一下，显然在嘲笑泽田纲吉竟然在这种时候了还念念不忘那份检讨，不过还是悠然开口："遵——命。"

于是在接下来的计画里他们能躲则躲，尽可能毫无声响地躲避追击，甚至都逃到车库了还得躲进后备箱里。是Reborn塞进去的，毕竟是泽田纲吉说的不想起正面冲突造成骚动，最好能等巡视车库的人走后他们再偷溜。

热是真的热，尤其才刚跑了一路，现在又得挤在这令人不舒服的狭小空间。泽田纲吉被压在Reborn下方，两人耳听八方，辨识脚步声的方向与远近。随着与他们相反方向远处的一声爆炸，脚步声凌乱地越跑越远，直至毫无声响。Reborn又等了一会儿才打开后备厢的门。

光线照进开启的缝隙，Reborn稍一回看，看清泽田纲吉的表情才察觉这家伙竟然在神游太虚，想起各种耳提面命他们不该一起如何如何的禁令，不禁感慨："蠢纲，你要是不这样，我们就不会被限制这么多了。"

那个什么太过信任对方导致危机感大幅降低之类的理由。

泽田纲吉低垂眉眼移开视线，咕哝道："你的错。"

"什么？"Reborn打开车厢盖，好笑地看向身下的泽田纲吉："我错在哪了？"

泽田纲吉转回视线看了一会儿Reborn的脖颈，偏过头再次移开视线，叹上一口气不甘愿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Reborn挑眉："什么？"

泽田纲吉提高音量，鼓足气力，羞愤道："我是说，你的汗滴下来了！"

Reborn凝视泽田纲吉，显然泽田纲吉对自己的恍神感到挫败与气愤，而那真正的原由让泽田纲吉的耳朵尖越来越红，红到了脖颈甚至整张脸，最后终于受不了地掩面，无力道："Reborn你别再一直盯着我看了啦！你的错！"

Reborn嗯了一个长声，长腿跨出后备箱，把泽田纲吉拉出来，塞进副驾。他们这次好歹是做足了逃跑计画，安装的定时炸药和小机关此起彼落，闹得对方人仰马翻，他们扬长而去时竟然没有追兵。

理论上他们这次该是无人知晓平安度过的。

巴吉尔捏着鼻梁骨站在轿车前："泽田大人。"

那喊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泽田纲吉自知理亏，尴尬，讪笑，不由戳着Reborn侧腰，嗫嚅控诉："他的错。"

这次Reborn没有否认，却朝泽田纲吉勾了勾唇，一点反省意味也没有。泽田纲吉移开视线，自知那番控诉毫无道理也没说服力，基本上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Reborn先生。"巴吉尔大概终于也受不了了，下定决心道："这次麻烦您也交一份检讨上来了。"

"好——的。"

"泽田大人。"

被严厉点名的泽田纲吉瑟缩了下肩膀，最后还是叹气："......好的。"

"还有下次......"巴吉尔继续道。

泽田纲吉连忙打断，发誓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巴吉尔无奈："不是，我是想说，如果下次你们要再一起外出，记得先报备，比如什么时候、要去哪里、几点会结束、或有没有要在哪过夜......记得事先提一下。"

简而言之是，他们放弃了，并且不再相信他们的任何对天发誓，反正绝对还会有下次的。

巴吉尔打开车门，泽田纲吉尴尬地上车，特别想找地洞钻了。Reborn处之泰然，彷佛不是他的事，甚至认为观看泽田纲吉尴尬非常有趣。

泽田纲吉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啊、那、那个据点。"

巴吉尔公事公办道："我三小时前查到您的定位后稍微调查了一下最近那附近有什么不寻常的活动，两小时前已经派狱寺和笹田去处理了。"巴吉尔补充："然后花一小时驱车来载你们。"

"哈哈、好的。"

真是太有效率了，泽田纲吉为自己的怠忽职守感到非常惭愧。

现时将近傍晚，他们正驶离一家下榻旅宿。泽田纲吉捂着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虔诚地忏悔。

他和Reborn真的就不应该一起出门，即使现在放宽了标准，他还是认为应该尽量避免。

他已经太过深刻明白，有些不可抗力，即使有心，也避无可避。

FIN

没有特别交待的细节。

1. 滴下来的汗到底让泽田纲吉想到什么。

2. 到巴吉尔来找他们前的这段时间他们在做什么。

不重要的设定。

巴吉尔是门外顾问，首领失踪期间他最大。